第49章

“朕说过不想听你废话。”

一道银光闪过, 寒气森森的铁刃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横在了花采采的脖子上。

夜风吹动祁子螭的衣角后带起烈烈的响声, 一身黑衣的他隐在星光里, 肃冷的脸庞皎皎如月。

“咕咚”

花采采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发誓这绝对不是被眼前的美色迷的, 是被架在脖子上的真刀吓的。

她的一根发丝被风吹得滑过刀刃后在中部被齐刷刷地拦腰斩断, 然后就看着那根可怜的断发随着风劲飘飘忽忽地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能是天堂吧。

屏着气,花采采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她把想说的话从肚子里面硬挤出来,尽量使自己的嘴型不要开合的过大, 以免拉动脖子上的肌肉被祁子螭当场割喉。

“陛下……民女要帮您开辟商路啊。您要知道,除了民女, 羽国再没有第二个会说英吉祥国语言的人了,所以您可千万要三思,莫要冲动啊!”

她的嘴唇被吓得惨白, 哆哆嗦嗦地甚至合不闭拢。就像是被霜寒打散了的花苞,只剩下最后一点花丝连在枝杈上,随时都能被风吹落。

柔弱而又毫无攻击力到根本让人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杀意。

默了片刻将手中的刀落下,祁子螭淡淡地开口说道:“罢了,知道她未死, 便足够了,”

感受到刀刃离开了脖子, 花采采长舒一口气后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然后, 她看见了祁子螭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东西。

“噗”

她半趴半跪在地上捂着嘴偷笑。

天啊,陛下为什么这么萌!

“突然笑什么,莫非是个痴儿?”祁子螭被她突如其来的傻笑弄得有些心烦,蹙眉哑着嗓子问道。

直起身子跪好, 花采采一边用手指着祁子螭手中握着的菜叶,一边一本正经地科普道:“陛下,比起白菜,鸡更爱吃小米一些。”

说完,她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双膝快速向前挪动,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小米举过头顶想要递给祁子螭。

花采采一脸狗腿地道:“这是民女在市集上买到的最好的小米,陛下您若是想喂鸡便拿这个吧。”

感受到女人突然的靠近,祁子螭嫌恶地后退一步,启唇道:“放肆,别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他打心眼里讨厌女人。

除了那个人。

“嗷”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花采采脸上的笑就那么僵直地挂在脸上,然后双膝飞快地向后挪动与祁子螭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她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小声嘟囔道:“不要就不要呗,满口杀杀杀的吓唬谁呢?”

没听清人说的什么,看着女人一脸不满的样子,祁子螭开口道:“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以后,莫要靠近朕一尺之内,否则杀无赦。”

花采采匍匐在地,道:“民女谨遵圣旨。”

祁子螭毫无留恋地走了。

听到人的脚步声走得远了,花采采这才揉了揉跪麻了的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转个身藏到墙角后面,用夜行衣配套的蒙面布巾把自己的整张脸掩着,就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偷偷地从后面看祁子螭的背影。

一边看一边傻笑。

系统见状无语道:【你在这跟做贼似的干嘛呢?】

花采采:“看陛下啊,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

系统:【……好吧,是我多此一问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花采采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办?回客栈去睡觉啊。”

系统只觉得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崩溃道:【小老妹你制杖有个限度好吧,你不是喜欢他么,他现在认不出来你你不觉得伤心?】

花采采一脸的云淡风轻,回道:“我还真的不是很伤心。因为我觉得如果我顶着锦葵的壳子回家的话,我妈应该会先拉着我的手骗我跟她合影,然后再把我送到警察局报案,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是她的女儿。我妈都不可能认得出来我,陛下认不出来我不是很正常么,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借尸还魂的吧。”

“再说了,我本来就一直都是暗恋陛下,现在这样跟以前也没太大的区别。陛下他真的太优秀辣,当初他会跟我扯上关系只不过就是因为我穿成了摄政王,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而已。”

“而且你刚才不也看见了么,陛下他就算穿着黑衣服也帅得闪闪发光,比我脑袋上挂着的月亮还要耀眼呢!”

“能跟陛下说上话,能这样偷偷看到陛下我就觉得很开心啦,真的!“

她发自内心地笑出来,颊边旋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红彤彤的脸蛋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个小圆洞的苹果,一看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香甜可口。

系统扶额道:【真是个小傻子。】

***

花采采在教人学英语。

她的徒弟是祁子螭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百名准备前去英吉祥国出使的英年才俊。

把一张大白纸贴在墙上,花采采拿个毛笔在上面一边写一边念道:“Good morning”(早上好)

学生:古德猫宁。

花采采:“How do you do”(你好)

学生:好堵又堵。

花采采强忍着被奇怪口音的英语所荼毒后耳朵想吐的冲动。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发音,比她的东北大碴子味还要可怕一万倍好嘛!

但是心里知道台下坐着的这些人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所以她只能一边在脸上堆满笑,一边违心地夸道:“大家说得太好,学得太快了。今儿要学的几个单词马上就完事了,再努努力吧。”

就在大家打了鸡血一样努力练习的时候,宰相推开门走了进来。

宰相虽然刚刚年过四十,但是因为整个人不苟言笑再加上法令纹深重,所以一张脸老得出奇。

说他六十都有人信。

而花采采对于宰相的态度只有两个字。

无视!

这种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不能给,稍微搭理他一下下他马上就能来劲。

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前面坐下,宰相眉头间聚起的褶皱厚重得好像里面藏着一只苍蝇。

花采采:“yes”(是的)

学生:椰丝

花采采:“no”(不是)

学生:脑

正在大家跟着花采采努力学习英文的时候,宰相突然冷哼了一声。

“哼”

没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

“呵”

依然没人理他。

然后他干脆站起来,走到前面抬手顺了顺胸口,清了清嗓子。

宰相:“我看这英语也不是很难,跟汉语相似的地方有很多啊。想当初,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先是创造了我中原地区,然后才创造了其他的八方四夷。所以,这所谓的什么英文,不过就是我汉语的一个分支罢了,有何学习的必要?”

花采采听到这惊天暴言两腿一软,险些直接从台上摔下来。

大哥,您连好堵又堵都说不明白,还说英文简单。

是谁给你的勇气,分我一半好么!

花采采本来是打算无视到底的,但是感觉这人铁了心要跟她作对,而且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所以,她怂了。

花采采软声道:“宰相大人,您说的简直太对了,民女认为……”

话还没说完,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位说话极为实诚的人,一开嗓子就把宰相给狠狠地怼了回去:“宰相,你这话说的实在是有失妥当。”

祁子螭的乌发以宽带束在头顶,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方额。他的那颗虎牙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启唇轻语时,还是会时不时地微微露出一个小尖,给他整个人染上一抹与周身端肃气质格格不入的年少感。

众人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祁子螭抬手:“都平身吧”

一屋子的青年才俊此时都抬起了头,万分崇拜地望向了迈进屋子里的青年帝王。

这个男人睿智,英武,战无不胜,是羽国所有少年人心目中憧憬的对象。

祁子螭:“英吉祥人是极为优秀的,他们有强烈的冒险精神,有极强的国家荣誉感,所以他们才会走出自己的国土,派遣使者来到平安州与我们协议通商。”

“文化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先来后到之说。我们要尊重每一位对手,尊重每一种文化。”

“因为,尊重是相互的。”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他相信此刻在屋子里的人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宰相低头道:“是微臣愚钝了。”

祁子螭笑了笑:“非也,朕也只是随口之言。”

转过头,他看向了花采采。

祁子螭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们昨天刚刚在楚王府外面相遇过,一双黑亮的眸子平静至极,沉寂到就算是再大的风浪也没法动摇分毫。

“此次通商须得辛苦你了,若能平安归来,不论结果如何朕都会重重有赏。”

看着她喜欢到连背影都能偷偷地瞧上半天的祁子螭就这样毫无遮拦地站在她眼前,花采采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花采采,你可以的!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将拳头在身侧握紧,花采采满面通红地大声问道:“陛下,民女有一个很想要很想要的赏赐,可以现在就跟您提出来嘛?”

没人能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可是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青年帝王。

直接开口要赏赐,这女人是在找死么?

殊不知,看着眼前女人满面通红却又毫不扭捏地跟他要赏赐的姿态,祁子螭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抹白色。

这是第二个敢直接开口跟他要赏赐的人。

第一个人明明权倾朝野,却整日嚷嚷着没钱花。每次一让她做些事情便百般推脱,有事没事儿就变着法的跟他要银子,要赏赐。

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像得很。

一抹笑意不经意地从眼底浮上来,像是缓缓上涨的潮线,渐渐将那双黑冷的眸子整个填满。

祁子螭:“说吧,想要什么?”

花采采:“民女想要当官!”

顿了顿,花采采继续大声说道:“想当那种可以每天上朝,可以每月参加君臣宴的那种大官!”

作者有话要说:懒得给宰相取名字了,他就代号宰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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